一支徐燃的烟，一杯微凉的茶，一夜连绵的雨，一个沉寂的女人；
烟的淡漠；茶的深沉；雨的执着；人的迷艳。
……有时候，寂寞，是一种美丽……
有一棵雉菊，开在潮暗的泥地，淡色的叶瓣蜷曲成一个寂寞的姿势，静静地立在那，不为人知。
花的根前有一块不大的水洼，一夜的雨让它照出菊矮小的枝叶。
泥地的对街是一幢楼，很高，很旧，它的存在，替喜阴的菊遮去了刺目的阳光。
夜晚的时候，顶楼唯一的住户会探出头，看着黑甜的夜空。
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，有着很长的黑发，很瘦，大大的眼睛里有些天真的神色；穿一件宽大的圆领T恤，修长的手指间常夹着一支三五，光洁的肩常常从那过于宽大的领口滑出来，她便用夹烟的那只手轻轻的一揽，动作缓慢而带些慵懒。
菊常常看着她，在它短暂而又无趣的生命里，轻轻的仰望。
它记得她，她搬来的那天，天很蓝，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男人，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，拎着一只不大的旅行包。
她叫他，爸爸。
她看见它，
多美的菊，她说。
那只是野草，他说。
不，它是菊！只是她并不鲜艳。她低下头去看它，我喜欢它。
他没有答话，有些焦急地等待管理员开门。
他常来看她，却不久留，
夜晚的时候，她在阳台浇着她的蓝霉，他从后面抱住她与她亲吻，她手中的蓝霉盆掉下楼，在它面前的泥地上粉碎，它看见她的恐惧和眼泪。
这个城市的夜晚总是下着雨，她撑着一把伞下楼看它，它依然卷曲着叶瓣立在那里。
我不会带你走，你属于这里，所以我在这里给你遮雨。她笑着说。有一天你会变的鲜艳起来，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你是菊。谁也不会说淡然的菊花才有味道。
几个晚归的路人有些惊诧地看她，又带着鄙意和些许怜悯离去。
她真是疯子。他们说。
听说她的母亲跳楼死了；
她看见她的母亲跳楼，就疯了；
唉，好好的一个姑娘……
她没有听见，只是专注地打着伞……
他还是常来，和蔼地向关心的邻居了解她的情况，为他的丧妻和病女落泪，关切地替她带来许多用品。
然后在无边地黑暗中与她做爱，她反抗，他把她的头抵在墙上打她的耳光，随后离去。
那是一个晴朗的夜，没有月，天际散落着几颗星。
她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，在阳台上轻轻地哼着歌，拨弄着几棵新种的蓝霉。
他来了，
她朝他笑，
他很开心，你终于接受了。
她走过去亲吻他，他轻声地呻咛：不要离开我。
他抱起她坐在阳台的栏杆上，
她的黑发在黑夜里四散飞扬，她紧闭着眼，抓着身边的蓝霉花盆，喉咙发出干涸的声音：
爸爸，是你为了我，杀死了妈妈，对吗？
他猛然一惊抬头看她，
她手中的花盆沉重地击在他的头部，他倒下去，她没有停，一下，又一下……
花盆碎了，圆圆的蓝霉散落了一地……
她直起身子，笑了，笑的很甜美，
其实我也是爱你的，爸爸。所以，我不会告诉别人，是你杀了妈妈……
她起身从阳台上跳了下来，象一只素蝶般落在菊的跟前。
光滑的肩头从宽大的领口滑出，她却没有去揽；
赤裸的双腿没有穿鞋，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；
她的血溅到了菊，一瞬间，它变的无比地鲜艳起来……
她闭着眼睛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，
甜腥的血里，夹杂着淡淡的蓝霉香，
长长的黑发在血的浸染下，变的跟菊一样的鲜艳，
她静静地躺在那里，修长的手指卷曲成一个寂寞的姿势，
在静夜里，宛如一朵沉睡的——暗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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