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,在这个凉凉清秋的早上,经过一个夜的疲惫,我睡了一个小小的懒觉。朦胧中,女儿起了床,吃了早点,又挤到我的身旁睡了一会。我很乏,真的,我的眼睛实在是不愿意睁开来,但我感觉到,女儿紧紧靠着我,她的小小身子非常得柔。虽然很困很乏,但我已经醒了,因为女儿把我从梦中拉回来了。我在想,想着女儿对我说过的一句话:妈妈,您的身上有一股香味。
女儿一生下来,我就让她跟我睡在一块,我和女儿天天晚上紧紧地靠在一块。我知道,现在提倡母婴分床睡,但我不舍得。我害怕深夜里她一个人孤独醒来身边没有妈妈,我害怕她踢了被子没人帮她盖上,我害怕她发烧感冒,害怕她吃喝不下。因为那样,我不知道怎么把她的痛转移到我的身上。
一直到读小学了,我才告诉女儿,你已经长大了,要有自己的小床了,要勇敢地自己睡了。女儿很乖,虽然很不情愿,但她听话,她开始勇敢地睡在自己的小房间小床上做梦了。但每一天的清晨,她都会“咚咚咚”光着小脚丫跑到大房间,不声不响地挤到我身边的一小块空地上睡下,睡得很安稳,很甜,不管春秋冬夏。当我们都醒来时,她经常搂着我说:妈妈,你身上有一股香味。我说:是香皂和洗发水的香味吧。女儿说:不是,好香好香。
此刻,我就想着这句话,体会着这句话。“妈妈,你的身上有一股香味”。这句话非常熟悉,我似乎听谁在耳边说过呀。我想着,想着,原来在很多很多年前,我也曾说过,但我是在心里,我也是对我的妈妈说过的,只是,我没有把它说出口,我是在心里说的。因为,我的童年没有女儿的童年幸福,有很多的话我没敢说,只能在心里悄悄地晾晒。
小时候,家里条件很差,房子很小,空间不大,使我有机会在父母身边睡,我记得小学五年级我还睡过。我也是象女儿一样,紧紧地靠在妈妈身边,很陶醉地闻着妈妈身上的香味。那种香,是世间最最特殊的香味,非常得温暖,它让我睡得很甜,睡得很美。
现如今,女人们很爱用香水,有浓得刺鼻的,有淡得如风的。记得有一次我去商场,营业员向我推荐一种“毒药”,说那是女士们最爱用的一种香水,说男士们最爱闻。我闻了闻,哼,也不过如此呀,真得跟毒药一般。妈妈身上的香味不是“毒药”,我想叫什么好呢?就叫“满心香”吧,因为,那是从妈妈 的心窝窝里发出来的。
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,但有一种香味至今飘荡在我的鼻间,就是那种妈妈身上的香味,它一直陪着我成长到现在,我想,她还会继续伴着我的。
昨天回娘家看望生病的老爸,我常去,因为,老爸老妈是我心头重重的牵挂。爸爸中风瘫了,还脑萎缩,痴痴呆呆的,年老体弱的妈妈一个人每天喂他饭,喂他药,扶他走路,帮他翻身,替他处理大小便,一点不计较那个男人曾经给她多少的心伤。妈妈瘦了,皱纹深了,肌肉塌了,头发花了。每次想着他们,看着他们,我的心就会痛,眼泪就很不听话。临走时,妈妈捶着犯了关节炎的老腿对我说:天凉了,你要注意你的脚,记得吃药,别让风湿又犯了。我逃也似地出了家门呀,我不想让妈妈看到我含泪的眼。妈妈在忍着痛,却没有忘记要我时刻防着痛。
妈妈昨天还对我说:你快快来到上帝的脚下吧,你从小是个苦命的孩子,没有上帝的爱,是活不到现在的。妈妈信基督教,她相信上帝的仁爱。我知道,妈妈说我是苦命的孩子,不仅是说我苦,还有我为她带来的苦。我曾经得意地跟人说,我死过,没死成,但我体会到了死神带来的滋味。虽然这话有点夸张,但我给妈妈带来的苦一点也不为过的。
第一次死亡的感觉在我三岁的时候。这一次说我感觉到死亡,真的有点夸张。因为三岁的任何记忆都是模糊的,但有一点记忆如梦一样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。那是一大片红,粉红,恍忽中,好象是桃花的那种粉红,非常得密麻。很长时间,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何有一块这样的记忆,学医以后,我有点想通了,那是烧的,发高烧留下的记忆。
三岁的时候,我们还住在乡下,好象是春天吧,应该是的,天气很凉。我生病了,应该是肺炎,发高烧不止,村里郎中无计可施了。就在那个晚上,母亲看着我被死神拿在手里的小命快玩完了,她什么也不顾了,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管了。那时候妹妹正在***肚子里睡着,很甜。妈妈叫上了一个邻居,因为爸爸在城里上班,她要送我到镇上去看病,她要救我。镇上的路很远,妈妈挺着肚子一直抱着我,我就那样一直累着她,因为我还一直在哭,我不让邻居叔叔抱我,一抱我就哭,妈妈就这样抱呀,抱呀,抱着我走着。天很冷,但我不知道她流了多少汗,因为我后来就在糊涂着,我的命如游丝般得脆弱。
半路上,天朦朦亮了吧,我脸已经青了,呼吸已经快没了,妈妈累得没有力气了,她把我放在了路边,我快把她累死了,而我也快死了。妈妈走过了一段路,她想要把我丢弃了,丢弃在路边。此刻,一个老妇人出现了,现在我在想,是不是上帝正从那经过呢?她告诉妈妈,孩子还有一口气,也许还有救呀,抱起来,再去试试吧。我想***眼里满是泪水,哪个妈妈愿意抛弃自己的孩子呢?她抱起了我,抱起了我的生命;她抱起了我,抱起了我以后的一切。就这样,我在死神门口打了个转,又回来了。每每提起这件事,全村人、全家人都笑我,笑我这条命是捡来的。妈妈一直在后悔,后悔没有找到那个老妇人让我拜她做干妈。
第二次死亡的体验在读初三那年,也是在春天。我讨厌春天,春天是万物竞发的季节,连病也发得疯狂。同样,我感冒,发高烧。那时候我们已经住在了城郊了,父亲在政府大院里为我们姐妹找了间房住,方便我们读书,但妈妈不在我们身边。高烧几天了,姐姐手足无措,只知道用浸了凉水的毛巾放在我的额上,但这无经于事。当我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回来时,我的头不知道在云里雾里,脚踩在什么上?比棉花更为轻漂的东西。我睡在沙发上,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,我已经不发烧了,我只觉得冷,冷到了极点,全身上下就象掉在冰窟里一样,寒彻心底呀。姐姐不知道,她烧着炉子,却不知道提到我的身边来,我在心底里叫呀,叫呀,简直是呐喊!姐!我好冷!真的!把炉子提过来吧!姐听不到,因为我压根儿没叫出来,我已经没有力气了,喘气都废力,哪来余力说话呢。
躺在沙发上,忍受着冷、冷的煎熬,我看见了,看见了死神,就在我眼前不远的空中。一片黑黑的天,来了一队的鬼马,不是人马。真的,那不是人,反正不是人,手里有拿锤的,拿锣的,拿鼓的,一大队的鬼马。他们吼着,有点象咆哮,他们来接我了!他们要接我去死神那里。我害怕呀,我在颤抖,妈妈,我就要走了。现在想来,那时我已经出现幻觉了。
当我被拖了去医院,我不知道怎么躺在了病床上的,我依稀间,好象听到很多慌乱的脚步,有人问我话,但我没说,一句也没有,死神拉着我,我能说出话吗?我冷,真的冷,原来,被死神拉着手,会感觉如此冰冷呀!
这里哪里?白白的墙,白白的床,白白的被子,白白的一切,还有外面漆黑的夜。我慢慢地睁开了眼,眼前的一切都陌生。但我又闭上了,我没有力气,一点也没有。我感觉到了温暖,一点点的,它从我的脚板心里在往上窜,一直窜到我的心里。是谁?是谁的双手在摩挲着我的脚,这么得温暖呀!就是这一点点温暖救了我?把我从死神那拉回来了?
宝宝,你醒了,你终于醒了。
是妈妈!能有谁呀?只能是妈妈呀!
吓死我了,你休克了,体温只有三十五度多一点呀,一身凉得跟冰块似的呀。老天呀,你终于醒过来了。快把我吓死了。
妈妈叫我宝宝,是的,每一次生病都这样地叫,叫得迫切。我喜欢,但我已经不小了,我都听得有点羞涩了。就这样,是妈妈 的一双手,一直在帮我搓着脚,帮我把温暖一点点地找回来了,她用她的双手又一次把我从死神手里拉回来了。后来妈妈回忆那个晚上,她说,她真的非常害怕!
想着过去的一切一切,我的心一点一点地痛!岁月如梭,时光如流,我已经长大了,有了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了。可是,妈妈老了,身上不再有那满心香了,但我一直在温暖着,那种满心香不再从妈妈身体里发出来了,它从妈妈 的口里传出来了,从妈妈 的手里递过来了,是一声声的叮咛,是一声声的祝福!
妈妈,我爱你!再大,我也是你的孩子,再大,我也离不开你的满心香,再大我也是你的贴心小棉袄!
妈妈,我爱你!!!!!!!!!!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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