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耳边已经习惯于从新新人类嘴里是不是蹦出来几句“酷”“爽”以及经常挂在嘴边的“炫酷”“小姐”之类的名词。事实上每一个词一经诞生,就具有了它自己的命运和结局。细细推究,会发现里面蕴含的沧海桑田的感喟和叹息。
“酷”“爽” “炫酷”这样一个讲究特立独行的时代,人人都要做出一个“酷”的姿态。谢霆锋要在演唱会上大摔吉他,王菲拒绝和任何人的交流,立志要做一个冰美人。大街上行走的黛眼红唇们或者红眼黛唇们,一律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式。于是,“酷”这个词就有了自己高傲的生命,它存活于一个个醉心摆酷的个体。
其实,这个词,虽然诞生于现代,但精神却是古代就已有之。无非是在现代换了一个包装,于是成就了一个新名词。
六朝时有个酷的典型。那个白眼看人的嵇康,在当朝权要钟会来拜访的时候仍旧打铁不止,当山涛推荐他在司马氏当政的政权下为官的时候,敢写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,明确表明不合作的态度。明明知道这样做的结局,还敢拿自己生命耍酷,才真是酷毙。
近代鲁迅,一生呐喊,不肯服输。他说,由他们怨恨去,我一个都不宽恕。渎神的决心,和冷酷的独立,酷得也真够彻底。
他们的时代没有酷这个词,但他们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和热血理想实践着它的含义。我们的时代这个词大行其道,但它的意义却仅只流行于形式。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个词的悲哀,或者是我们这一代人无需性命相搏的平庸不易觉察的幸福。
爽和它是近亲的应该是“痛快”或者“解气”。这个词也是在现代才获得了独立的地位并且日益为人们所认可。但我仍旧认为古代这种精神更其存在。祢衡击鼓骂曹,痛快淋漓。他的行为称酷,给我们的感觉就是个爽。
当现代的男士们说,我们到迪厅里,到舞厅里,到KTV,去爽一下,于是,他们的肉体充分得到了放纵,这种感觉只好用这个词的浅层含义来表达最为合适。
没有人敢象鲁迅一样把丑陋的中国人的画皮剥开来看,骂得痛快淋漓,这样的行为,才是爽到极处,不辜负这个词的意义。
炫所谓的炫,我的理解是女的剃光头,男的扎马尾,或者给自己的小说起名字叫《谁的荷尔蒙在飞》。真正的智者是寂寞的,真正的作家是沉潜的,真正的思考者从来都深怀着忧虑注视着这个世界,却不会分出心来把自己的顶上文章做足到五颜六色。对于这个语词,我有最乐观的估计,知道它永远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断绝,只要它植根的土壤够丰厚,人们的思想够浅薄。在它的面前,我时时会照见自己的影子,并且悚然惶惧,宛然鲁迅先生发现自己皮袍子下面纷纷掉出小来。
当有的广告词以煽惑的语气问“今天你炫了没有”时,我觉得这个语词如果有表情,它或许会感到脸红,因为自己背负的使命。
小姐这是一个诞生于古代,同样盛行于而今的词。只是同样的外表下包裹着不一样的内涵。
古时的小姐,是大家闺秀的代名词,受到良好的教育和熏陶,有着温婉可人的性情和宽厚的品质。一个小姐再不济也要有一个丫环伺候,一旁侍立,拿东道西,端茶递水。人物的尊贵使得这个词也充满骄傲的气质。
现在也有小姐,但已是今非昔比。晚上走在路上,时常会碰到穿着猩红旗袍,在饭店门口招摇的女子,我们会交换一下眼神,心里不约而同地对自己说“小姐”。而今,小姐是专门从事性交易的的工具。她们提供性,她们服务的对象提供金钱。显然,这个词,已经被现代社会染污了。
这是一个可怜的词,有着从天堂刹那跌落尘埃的命运。让人想起一句俗语: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。不知道它会不会悲悼自己的身世。
我在听歌,“沧海笑,滔滔两岸潮。浮沉随浪只记今朝。苍天笑,纷纷世上潮,谁负谁胜出天知晓……清风笑,竟惹寂寥,豪情还剩一襟晚照……”是的,靠住椅背,摇晃一下身体,我略微感到些宽慰:什么都名不符实的时候,我们起码还有一娄阳光,一台电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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