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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:2006/5/17 点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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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在诸多的写父亲的文章中,我读到的是:父爱如山,深沉厚重,需要我们用一生去感悟和承受。但《散文》上一则写父亲的文章,通篇却没有出现“父亲”,而对父亲称呼是“他”。这包含了怨恨和谅解的“他”,着实让我大吃一惊,吃惊之余,仿佛那文章写的是我自己和父亲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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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我有一个比文中的“他”更严厉、更苛刻的“他”,我与“他”的隔膜更甚于文章中的“我”,然而,文章结尾“温暖我们一生的,不是爱情,而是棉花。父母双亲,也是棉花,牵牵绊绊拉拉扯扯地,伴我们一生”,表达出的作者对父母博大而深沉的爱的理解,把我从对“他”的深深的隔膜中拉了回来,让我再次感悟“他”的严厉和苛刻。

      我上初中是在农村。农村的学校,每天早上要六点半到校上自习。每天都早早起来,最盼望的就是周末可以睡懒觉。可是,那时在距家四十里的邻县工作的他,周末回家,本来可以睡懒觉的计划,全因为他的回家给打乱了。早上七点钟一过,他便吆喝我们姐妹起床,我们说困要多睡会儿,但他要我们必须起来,说是中午可以再休息。每每这个时候,我就心生厌恶,心想:谁稀罕你回来,真烦人!那个时候,听到有同学说自己星期天能睡到十一二点,我就打心眼里羡慕,只恨自己倒霉有这么个“他”。可是,今天,我的早睡早起也使女儿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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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一直在家门口上学的我,怎么也无法忍受长期离开家的日子,每逢节假日,我就想回家,母亲当然很赞成。可是一到家,他就铁青着脸,质问:“不好好上学,只管往回跑啥?”气得我直掉眼泪:别的同学回家,父母满心欢喜,只嫌在家的时间太短,我回家怎么就是这样的待遇,莫非我是抱养的,要不他怎么这么狠心。其实就这个问题我还非常认真地问过母亲,母亲说我傻得可爱。虽然我也不相信自己是抱养的,但和他,我的感情上总是疙疙瘩瘩的。

我毕业后分配到距家五十里外的邻县。上班那天,是他帮我收拾好被褥,打成大大的行李包,哥哥把我和他送到车站。下了车之后,我正想这么大的行李包怎么办,他径自背起行李包前面走,我跟在后面。看着他那被大大的行李包挡住大半个身子、吃力前行的背影,我想给自己找出朱自清坐在车厢里、看那个肥胖的背影翻越车站月台的那种感觉,可是我找不到,我只是觉得,他的行动是对自己先前苛刻行为的补偿。

我刚工作那会,流行烫头发。我本来就是一头自然卷,为了赶时髦,我还是把头发留长,烫了个齐肩的大波浪。我美滋滋地回家,谁知一进门,他便大骂,说我败坏门风,做教师的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的打扮,要我马上把那长发剪掉。母亲极力为我辩驳,说孩子几个月没回家了,上班去再收拾。可母亲哪里敌得过他。无奈,含泪的母亲领着含泪的我,到村上的理发馆理掉我的长发。后来我谈了对象,我领着对象去见他的时候,他不多问什么,也不多说一句话。我心里发懵: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?管他呢,哪怕和他闹翻,这一回非得自己事情自己做主不可。回家时,借着母亲再问他,他气呼呼地说:“教员把头发留那么长,像个什么样子?”天哪!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。之后,我爱人好长时间都是留平头。爱人工作后来变动,再加上发质也不好,就没再留平头,而我直到今天总是齐耳短发。

我们有了孩子之后,回家也不方便,加上我的工作总是忙,所以很少回家。每次回家,母亲都要我多住几天,我说有事情不能多住的时候,他就训斥母亲:“多住几天能咋!”接着就问我什么时候走,而且一到说好的时间,他就会催我:“还不走?”母亲这个时候就骂他了:“你咋这么讨厌,没见过你这样当爸的,赶孩子走。”他才会解释,迟了路上不安全,早回去早安心。我每次都是在他这样的催促中离开家,早早回去,早早地安排好第二天的事情。

他退休后,在家呆不住,和几个人办起了汽车修理厂。他的技术好,在当地很有影响,所以修理厂的生意也好。可是几年前,他说腰部老感觉不舒服,就没再去修理厂。一直工作的他,也许是过不惯闲下来的日子,脾气很大,我们都不在身边,母亲就成了他的出气筒,动辄因小事就大发雷霆。我一向偏向母亲,所以听到母亲给我说这些的时候,心头一股无名火,却又无法发作:我能将他怎么样?只觉得母亲可怜,年龄大了,还要受老伴的气。暴戾怪异的他,逼得我只好把母亲接到我家住一段,避免他们的矛盾。其间他不时地打电话过来,告诉我母亲身体不好,要督促她按时吃药。这时我也总是不耐烦地说:知道了。

去年秋季刚开学那阵子,我忙,我想叫母亲来我家,可是家里秋收秋种忙,母亲走不开。他因为腰部有问题,不能干农活,就问我他来行不,我说能行。有一个多月时间,每天我和爱人上班,他在家做饭,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。下班回家,他总是饭菜摆上桌,静静地等我们回来。我说我们有时忙回来就晚了,让他先吃,他说自己也没事,还是等我们回来一起吃有气氛。吃饭间我们都默默无语,但每次我总觉眼睛湿漉漉的。

前些天回家,母亲一脸的欢喜。母亲也没有再给我告他的状,我想他大概是认识到自己的“错误”了吧,或许是母亲大度原谅了他,或许是父母不愿意把不快带给我吧。不用担心父母闹矛盾的日子,叫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惬意。

敲下如上文字的时候,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,生平第一次有了主动给他打电话的冲动——
“爸,是我,你在干啥?不早了,我还怕你休息了打扰你。田田在新学校已经完全适应了,而且期中考试也不错,你放心吧。我妈,睡了就不要叫她,那好你也早休息吧,我挂了。”

挂了电话,我竟管不住自己的泪水。生命的历程中,总有一些东西感动着我们,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热泪盈眶。

拉开窗帘,灯光下,细雨如织,灰黑的地面泛着水光,远处,白日里的一切喧嚣都静谧在无声的雨里。

 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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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原野牧歌 来源:竹林逸趣论坛>茶话人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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