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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杏儿

时间:2006/8/25 点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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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记忆中,小时候,每年夏天的中午,村里的婶婶们总是领着一群小媳妇们坐在村边的杏树下歇凉、纳鞋底、绣花。热热闹闹的说着话,引得一群的小孩子们也不知道睡觉了,在杏树下来来回回的嬉闹。年纪稍大一些的显然有些心事,我们总是不停地抬头望着头顶上的杏树,原来青绿的果树上早已挂满了青涩的杏儿,杏儿虽然刚开始结果,但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在我们的眼里不一会就变化成一颗颗熟透的杏儿,时间在我们的心中飞速前进。大人们当然懂得我们的心思,她们故意大声地说谁要是偷着揪了杏,谁就会被怎么样怎么样的话,这怎么样怎么样的话,只能吓唬吓唬我们女孩子,对男孩子根本不起作用,我们虽惦记着树上的杏儿,从杏树发芽就盼,盼到杏儿泛青发亮,却从不敢去偷着摘,男孩子则胆子大,常常去偷着吃,从青杏儿一直偷到杏儿黄。
  村头的这棵杏树活了有年代了,听奶奶说现在村里的人,没有不是吃着杏儿长大的,杏儿成熟的时候,满树的杏儿缀满了杏树,这棵杏树,果子小,像哥哥从村头大榆树上掏回来的鸟蛋,浑圆如珠,熟透的杏儿,只要用嘴轻轻一吸,皮只裂开一个小缝,片刻间你就能尝到甘甜的美味。就为等这样一天,我们不知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,日子就是靠数手指头度过的。
  终于,在这样的日子里,我有些忍耐不住了。有一天晚上,我偷偷地央求哥哥去摘几颗杏儿,哥哥经不住的我苦苦央求,终于决定冒险。等到父母亲熟睡之后,我和哥哥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,溜到杏树下的时候,看看四周悄无声息,我们紧张的心里稍稍有些缓解,哥哥爬树的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笨拙,爬了几次才爬上去,因为天黑,根本看不到哪里有杏,不大会功夫,哥哥就下来了,拉着我就跑,到了家关上大院的门,我们两个躲进厨房,准备开始分享“胜利”的果实,打开哥哥的口袋,才看见哥哥的口袋里装了一大把树叶,在众多的树叶中,只有三个指肚大的青杏儿,我拿起一个擦了擦先递给哥哥,然后赶紧自己也拿了一个,都没顾上擦,就放在嘴里,青杏儿又酸又涩,咬上一牙,酸水就从舌根冒上来,酸得我直吸溜口水,酸味上来,涩味就跟着上来了,简直能酸掉大牙,涩得张不开嘴。最后一个,哥哥不忍心全部吃了,自己只咬了一口,剩下的全都给了我,尽管酸涩到这种地步,我们两个还是喜滋滋地把三个青杏儿全部都吃了,然后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。
  第二天早晨,我在父亲的喝骂声中醒来,从窗户里看见哥哥一声不吭地站在院子里,面前洒落着杏树叶,父亲看起来非常生气,他最恨糟蹋没有成熟的粮食的人,因为知道父亲这个脾气,哥哥从来没有跟着村里的男孩子去偷过杏儿。这一次因为我的嘴馋,哥哥是第一次去偷杏,没想到……我赶紧溜下炕,走到父亲身边悄俏地说:“是我想吃杏。”父亲照例是伸出他的大巴掌,照着我的脸上扇来, 哥哥抢先一步档在我的面前,结果一巴掌扇在哥哥的脸上。我看见哥哥的脸上左右都是手指印。妈妈出来把我和哥哥拉到厨房里,给我们塞了一包吃的东西,让我们上山去,下午再回来。
  晚上,坐在炕上,父亲说:“做人最忌讳一个偷字,不管东西是大是小……”我只有4岁多,哪里听得懂这些道理,哥哥不停的点着头,我的心里却充满了对他的怨恨。直到73年离开家乡,我都没有和父亲亲近过。
  87年,在我第一次回家的第二天中午,午睡起来,睁开眼睛,我看见枕头边4个青杏儿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,我朝窗户边看了看,看见父亲笑着从窗户前走过,忽又听到父亲大声对母亲说自己要出去的话。我忍不住,从心底里笑了。我想是不是我与父亲分别太久了,父亲对我的全部记忆还停止在14年,父亲不知道,我早已经长大了,不再想往青杏儿的酸味,甚至对小时候那次为吃青杏儿而挨打的记忆都淡忘了。
  父亲却记得。

作者:芳兰 来源:陋兰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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