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夏雨过后,山林里葱翠欲滴,我和朋友驱车向花果山深处驶去。
连续多日的高温酷暑退去了,天气难得的清爽宜人。近旁溪水哗哗,凉风习习,高处,白云悠悠,碧空如洗。心情象旗帜一样“哗”的一下子舒展了。
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疾驰,金色的阳光透过密林洒向路边,野草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摇摆,数不清的紫色小蝶在林草间时隐时现。一只松鼠突然从山崖间窜出,在公路上飞跳了几下,消失在沟涧深处。一条尺长的青蛇蜿蜒着爬出草丛,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闪了两下,就在斑驳的叶片中挥发了。寂静的山林只听到车轮滑过路面的声音,还有就是山风吹动叶底的簌簌作响。在这个夏日的清晨,周围的一切象个透明的汽球在慢慢澎大。
“嘶—”,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鸣声,一阵此起彼伏的蝉鸣在山林间奏响。引领蝉鸣合唱的是一种叫“纺织姑娘”的蝉,它的叫声特别的清亮悠长,听上去就象织布合机的声音:“丝溜——卡嚓,丝溜——卡嚓”,那声音从低处突然升高,拉长了一下又急速地回落,接下来,便是群蝉的协鸣了,嘶声一片,象要把空气撕开一个口子,让清扬的声音飞出天外。
“啾—啾啾——”,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只黄褐色的小鸟,抖动发亮的翅羽在车窗外快速掠过,惊动了林子里的山鸡,一个劲地“咯呱”着叫个不停。此时,蝉鸣已是越发的响亮了。
弃车登道,从水帘洞旁绕上山去,寻着蝉声,走到一片野核桃林里,我用摄相机对准了一只正引吭高歌的“纺织姑娘”。这是一种只有拇指大小的山蝉,暗黄色的身子,长长的透明的羽翅,山风撩乱树叶,蝉翅轻轻抖动,那清脆的声音便如晨露一样炸开了。
看着眼前的一切,记忆中又回到孩提时代。也是在这样一个夏日,七岁的我随着大人到西山去游玩,在一片荆剌丛中,第一次听到满山遍野的蝉鸣,第一次听大人们说起蝉的故事,第一次听说“纺织姑娘”的来历。
那一年夏天,雨水特别的多,靠餐风饮露为生的山蝉得到了最适合生存的空间,到处都成了它们的家园。一株一尺多长的荆剌上会爬上四五只蝉,一棵手腕粗的栎树上会爬满上百只的蝉虫。随意晃动路边的一棵树,会洒下一阵“细雨”,大人们说那是“蝉尿”,蝉多了就汇集成雨。那个夏天,山林完全被蝉声所淹没,仅仅一个上午,我就和一个小伙伴合作捕到了一百多只蝉,但“纺织姑妨”却一个也没抓到。大人们说,“纺织姑娘”是蝉中的皇后,不但叫声好听,还非常的机灵,不易捕到的。其实,那时,只是远远地听到它的鸣声,连它的影子我还没见到呢。尽管如此,自从那年夏天后,“纺织姑娘”声音还是顽强地留在了记忆中。
如今,在花果山深处,再次听到它的声音,并看到它的影姿,感到特别的亲切。周围的一切比较起来已显得不那么重要了,我一时忘情于这来自天籁的声鸣中,仿佛也要化蝉飞去。
蝉鸣声中,空气象要被挤出水来,天空越发的湛蓝,在几片飘浮的白云外面,太阳与月亮在天边同时出现,翠峰落碧,溪水绕山远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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